當老師的工作裡,包含著一種特殊任務,就是擔任班級導師,這種職務被賦予著除了上課以外的生活照顧。每天跟著半大不小的學生混在一起,就成為老師工作的一部份。學生們會有各式各樣的問題,最多的,恐怕還是愛情。

空堂時,常有學生在我研究室門口溜過來、溜過去,探頭探腦,反正非得把他抓進來才會一一吐實。大概都是為了誰誰誰不理他,痛苦萬分,想要休學。學校有規定,休學要導師簽字,簽這種字比簽馬關條約還痛苦,因為學生何時返校復學,總是無法預料。學校利用當導師的這種不捨,讓導師挽回看看。

好吧,讓我說說看我的想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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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本學期的第一堂憲法課,這學期在開學前,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:約有幾十萬人正好在附近不遠處集會,要求總統下台,我的瞭解,跟總統涉及貪污某種公款有關。老師認識的許多親友、平常很溫和的人,也都加入了抗議的行列,以他們的個性,除非是忍無可忍,否則要他們穿上寫滿抗議標語的紅色衣服、繞行市區喊口號,是絕無可能的!我最常被問的問題,是「為什麼我們拿總統一點辦法都沒有?」這真的是一個好問題,正好利用第一堂憲法課試著回答一下這個問題:

1.全世界都一樣,要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下台,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,通常都無法達成。在老師教書前的幾份工作,我的老闆常讓我有這種想法,結果都是我先丟掉工作。所以,這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2.任期制度,是一個好主意,因為人不是神,神永遠讓人尊敬,所以神沒有任期,憲法已經預料到,會有「顧人怨」的公職人員產生,所以他們的任期都寫在憲法裡,讓人民定期改選、檢討一下。當然,也發生過國大代表找個理由就修憲延長自己任期的,所以我同意這不見得是絕對安全的作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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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傑在台大剛拿到博士學位,這個鑽研憲法與智慧財產權的專家,寫了一封電子郵件要我幫忙解惑,題目是「山西布政司那五千兩在我床下」,因為太富有教學及時代價值,我願意把這封信的對談公布出來:
 
智傑:您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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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今天收到在台大念博士班的智傑寫的一封信,郵件標題是「為什麼我走上街頭」,第一段是這樣寫的「昨天,我第一次上街頭參加遊行活動,參與萬人倒扁圍城活動。回來後,很多人在網路上質疑我,覺得我不應該是那麼激情的人。他們說,想叫阿扁下台,應該走體制內的路,而不該走上街頭。他們還說,走上街頭是製造社會動亂,損耗社會成本。我想想,或許該寫個文章,說明為什麼我想走上街頭。」他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,如學術論文般的分析,現在的總統如何運用權力讓行政、立法、司法、監察權拿他沒辦法。

我跟智傑認識,其實是指導教授法治斌的關係,法老師在政大的研究室跟我討論博士論文的時候,忽然問我最近有沒有看過一本「千萬別來念法律」的書?他說:「這本書很有意思。」要我研究研究看看,這本書猶如「白色巨塔」般的,揭露了法律系師生醜陋的嘴臉,他義無反顧扮演起里見修二醫生的角色,挑戰了台大法律系的陋習,引起了各大學法學院的轟動。我認為,後來台灣法學教育改革跟這本書很有關係。這本書出版後的四年,也算是因緣際會,我跟智傑合寫了一本憲法教科書。所以,在網路搜尋裡,我的名字有時候會跟他連在一起。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d92341001/

將近十五個年頭,「制度設計不良,改變制度就能解決問題。」一直是我們的迷思。智傑在新竹唸國中的時候,台灣剛剛廢除臨時條款,恢復和平時期的憲政制度,又因為遷就台灣的現狀,必須修改憲法,直到智傑大學畢業的那年,台灣已經六次修憲,連國民大會都幾乎凍結,成為有提案時,各政黨才派出的「任務型」國代。在他念博士班的時候,連國大作為修憲同意機關的基本任務都被廢除。憲法裡,國大已不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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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回到台北,出現的是令人難堪的場景,新聞不斷轉播災區景象,但KTV卻歌舞昇平。全身疲憊,想休息一下,精神無法平靜,輾轉難眠。看到電視跑馬燈報導血庫缺血,呼籲A型的人捐血。立刻打電話給學弟偉修,他也是剛從台中回來,我載著他到處找捐血車。正好,中央聯合辦公大樓大批物資需要人幫忙搬上車,於是我們當下決定留下來當義工,把各界樂捐的物資搬下車,再把物資搬上前往災區的卡車。休息時,看到青輔會的施處長過來,原來他們正在招募志工,前進災區。我跟偉修二話不說,當下就決定參加,第二天一早連同幾車物資,以及護理系的學生幾批志工,前往災區。後來才知道,我們這批到的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,南投中寮。

中寮鄉,永平、爽文兩村,人口不到兩萬人,死亡兩百多人。由於房屋是整條街、整條街的崩塌,一樓被二樓壓平,樓上都完整,所以居民準備逃出房子時,衝到一樓的人,都壓死在扭曲的捲鐵門旁邊,留在樓上沒逃的人卻生還。放眼所及家家戶戶都在辦喪事,場面極度哀戚。中寮鄉公所,只剩屋頂,其餘牆壁都被壓垮在下面。心裡清楚,地方政府,已經失靈了,沒有戶籍資料,救援物資要發給誰?

車子停在爽文國小,這是紀念台灣抗日先烈林爽文的學校,在這裡建立我們落腳點。護理系的學生硬是要得,三兩下就把護理站建立起來。男性義工把所有救援物資分類堆在操場上,一天下來,累到精疲力盡。在爽文國小的義工團體,除了青輔會的青年志工外,我還看到法鼓山跟慈濟的師兄、師姐,我們來時他們就在那裡,他們哪一天到的我不清楚,我們青年志工三天後離開時,他們還沒要走,「最早到,最晚走。」經過三天的相處,他們動員能力、團體紀律、任勞任怨,讓我至今映象深刻。

打開睡袋,跟偉修躺在爽文國小的操場上,一輪明月皎潔的掛在天上,感覺分外明亮,偉修突然跟我說:「學長,今天是中秋節ㄟ。」從沒想到,一九九九年九月,中秋節,這位高中的學弟,從台中回台北又到南投,遠離家鄉,跟我在陌生的地方一起看著月光,人生的境遇是如此的難測。七年後的今天,他在政大研究所拿到美國博士班的入學許可,離開台灣到美國,又開始另一段人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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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中市區的大停電是一切問題的起源,石岡壩的的破裂,造成大停水,是引起災難的主因。想到東海大學去投靠學弟。在實驗室找到學弟,正在手忙腳亂接發電機,維持冰庫的運作,幾年來老師、同學的細胞、生物切片,都保存在這幾個冰庫裡,他拿出最後一桶庫存的汽油,倒入發電機,實驗室跑進跑出的同學正一籌莫展,附近的加油站因為停電,加油機無法運作,油庫的油抽不上來,無法營業。而且地震過後,油庫需要關閉檢修,察看是否破裂。

印象非常深刻,天亮之後,天上直昇機就不斷來回,對面榮民總醫院正在接收大批傷患,收音機裡傳來的災情,已經不是台北東星大樓的倒塌,台中縣市、南投、彰化房屋倒塌都百倍餘台北。這些消息慢慢的傳出來,大家都在猜測偏遠的鄉鎮,恐怕要等到有人逃出來才知道消息。東海路斯易大教堂四周已經湧入居民,開始搭起帳棚,中部各縣市宣布停止上課一星期。對於每年要經歷風災水災的台灣來說,我慢慢意識到,這是從小到大遇到的最嚴重、範圍最大、死傷最慘烈的災情。

收音機傳來台中四周的縣市,大里、東勢、太平、中寮房子都是整條街震垮,活埋的人都不知其數,加上道路、橋樑、通訊中斷,地方政府本身就是災民,有待外界救援,我們漸漸知道但沒有說出來,應該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。路上的人恐懼、未知寫在臉上,加上不斷的餘震,災情一直傳出,親友聯絡不上,可信不可信的消息傳的到出都是。學弟所上實驗室的同學一個接一個來說,他們要走了,想要回家跟家人在一起。信心,正一點一滴的消逝。恐慌,如野火般的擴大。放棄這個字已經出現在腦海裡。

發電機的油已經快要見底了,這些生理切片如果無法保存,多年來的研究心血,恐怕要毀於一旦。如要從頭開始,不知何時了!學弟當下就說,不管別人決定,他要留下來,守住這些切片。過了這麼多年,我還是覺得東海欠他一個勇氣勳章,表彰他在百年最大災難時,發揮人類可貴情操,沒有放棄他的職務----一個月幾千元的工讀金。沒有人下令、也沒有人期待他這樣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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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上個世紀即將結束之際,西元一九九九年九月,台灣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災難,芮氏七點二級的大地震,歷史學家稱「集集大地震」。

隻身來台中擔任老師才滿一年,學校新學期開始,黑板上還在說明前二年「凍省」的修憲背景,這已經是台灣六年內的第四次修憲,沒有人知道在法律上的真正理由是什麼。直到國民大會這個「過動兒」被廢除,台灣的修憲運動才得以停歇,憲法不用再整型美容了。

當時深夜,還在為博士班的資格考苦惱,挑燈夜戰。忽然間這棟大樓,不斷抖動起來,左搖右晃,陽台外不斷傳來東西掉落、以及玻璃擠爆聲,幾乎同時,電燈熄滅,恐懼跟著黑暗降臨。根據後來的統計,這次的搖晃就有二千人死亡,主要就是我身處的中、投縣市。七千多棟房屋半倒、八千多人受傷、九千多棟房子全倒,必須要打掉重蓋。身處黑暗之中,房間靠著緊急照明燈支撐,立刻把多年心血硬碟抽出來放進背包,猶豫是否離開,一個人在外地,真不知道去哪。在隨後的餘震不斷搖晃之中,總算領教到「電視機在地上滾來滾去」的樣子。照明燈熄滅後,不得不放棄這個地方了,用力撞開房間門、摸著牆壁下樓,下次回來,已經是地震後一個多星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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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了,忽然接到朋友離婚的消息,免不了的,要幫忙簽字!

婚姻,在台灣,似乎充滿著無奈。當交換學生時,host family常跟我介紹壁爐上的照片,說這是他太太的兒子、那個是他的女兒。難道對方的兒女,不是自己的兒女?我猛然想到,可能兩個人都不是第一次的婚姻。但說的如此自然,跟我從小理解的「天長地久」完全不同,他反而無法理解,兩人若是感情淡了,何需勉強對方。帶給我真是震撼的一課!

太多朋友說他們的婚姻,猶如套用公式一般。一頓情人節大餐,說的卻是生活瑣事,去汽車旅館,除了浴缸大一點外,其實還是一樣。每次「好像在不癢的地方抓癢」說這話的時間,我才剛剛不久參加他婚禮。每逢聚會對於我們這些單身族群,總是語重心長的建議,能不結婚就不結婚!

也許,平淡就是婚姻的本質,婚姻嘛離不開生活。許多人以為,婚姻生活會改變單身的無聊,但原來的單身生活,如果是平淡,兩個平淡的人加起來,怎麼會不無聊呢?我記得大學時社團同學,結婚後專心作個家庭主婦,住在我隔壁大樓,常常跟我說,去市場買菜繞了一圈,不知道該買什麼,最後買了兩個便當回家當晚餐。抬頭看到自己電腦螢幕上貼滿的多啦A夢小叮噹,原來他們的日子跟我其實也差不了多少。最近還聽了老朋友講,家裡剛買了第二台電視,夫妻兩人,一人一台。一個看全民開講、一個看大話新聞。反正倒扁、擁扁,一人一邊。真搞不懂,這樣晚上怎麼還能睡在一起,討論做人做事的道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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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她的相知與相守,不用旅客簡介、衛星導航,來了,相遇,心就篤定了。

日月潭,像個十八歲未施脂粉的少女,出現在眼前,我跟她的邂逅,無須言語,二百公里跋涉的旅程,漂泊遠航的心,竟然興起靠岸的情緒。

沒有一絲城市名模的刻意採妝,她的秀麗脫俗,像是施過魔法似的,讓人頓時忘卻雜念,翻滾攪亂的思緒,竟被撫慰的澄清剔透,勝過唯心派的哲學理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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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永和豆漿,我的家鄉,不再賣韭菜水煎包了!

已經記不得,我是怎麼騎車騎回家的!那位負責打包胖胖的小姐跟我說,「沒賣了,你就吃韭菜盒好了!」心裡不斷呼喊著:「水煎包,是水煎包。韭菜盒,是韭菜盒。難道,沒有侯佩岑,就可以換蔡依玲嗎?」

離開淡水河流域,要吃到韭菜水煎包,很難很難!就像,台北米粉湯,短短粗粗圓圓的米粉,配上一盤淋上醬油膏跟辣椒醬、水煮的油豆腐、白白的大腸,這種道地口味,很抱歉,台北以外,也很難找得到。

三十歲離家,到中南部念博士、當老師,曾經幾個夜晚,猛想起韭菜水煎包,跳上摩托車出門,到大家小巷、菜市場、夜市口去找,有的只是高麗菜煎包,不然就是圓形兩面煎黃的「水煎包」,幾乎是垂頭喪氣,含恨回家。偶爾跟在地學生問起,學生上課提來一袋煎包,它竟然被縮小、捏成無法形容的多角型,韭菜還在,蝦米、冬粉、蛋皮,已經消失無蹤,簡直就是整型失敗的作品,學生的好意,只好含著淚,直說好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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