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華的部落格

 今天收到在台大念博士班的智傑寫的一封信，郵件標題是「為什麼我走上街頭」，第一段是這樣寫的「昨天，我第一次上街頭參加遊行活動，參與萬人倒扁圍城活動。回來後，很多人在網路上質疑我，覺得我不應該是那麼激情的人。他們說，想叫阿扁下台，應該走體制內的路，而不該走上街頭。他們還說，走上街頭是製造社會動亂，損耗社會成本。我想想，或許該寫個文章，說明為什麼我想走上街頭。」他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，如學術論文般的分析，現在的總統如何運用權力讓行政、立法、司法、監察權拿他沒辦法。

我跟智傑認識，其實是指導教授法治斌的關係，法老師在政大的研究室跟我討論博士論文的時候，忽然問我最近有沒有看過一本「千萬別來念法律」的書？他說：「這本書很有意思。」要我研究研究看看，這本書猶如「白色巨塔」般的，揭露了法律系師生醜陋的嘴臉，他義無反顧扮演起里見修二醫生的角色，挑戰了台大法律系的陋習，引起了各大學法學院的轟動。我認為，後來台灣法學教育改革跟這本書很有關係。這本書出版後的四年，也算是因緣際會，我跟智傑合寫了一本憲法教科書。所以，在網路搜尋裡，我的名字有時候會跟他連在一起。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d92341001/

將近十五個年頭，「制度設計不良，改變制度就能解決問題。」一直是我們的迷思。智傑在新竹唸國中的時候，台灣剛剛廢除臨時條款，恢復和平時期的憲政制度，又因為遷就台灣的現狀，必須修改憲法，直到智傑大學畢業的那年，台灣已經六次修憲，連國民大會都幾乎凍結，成為有提案時，各政黨才派出的「任務型」國代。在他念博士班的時候，連國大作為修憲同意機關的基本任務都被廢除。憲法裡，國大已不存在。

因此十幾年來，連續七次的修憲，想把憲法改頭換面、整型美容，成為國家運動。憲法作為根本大法、國家藍圖，人民應該也要根本的參與，成熟的規劃。但是，台灣人民一向的習慣，就是認為這些事情「交給別人做就好了！」而這些政治人物，替人民設計出來的豪宅，不管是英國田園派、美國都會派、還是法國印象派，反正，設計師已經交差了事，領到了設計費，而老百姓卻搞不懂廚房電燈開關在哪裡、櫥子後面到底是衣帽間還是電冰箱？更別提買了一堆昂貴又用不到的電器！這七次的裝潢修繕、每一次找來的設計師都在改變前一位設計師的藍圖，有的保留、有的只打掉一半、有的又是新蓋的，都會派的房間裡，放進田園派的蹲式馬桶，掛上映象派的畢卡所的歪嘴畫，這種房間怎麼住？再別提又遇到原來管理公司下市、換成新的上市公司，新的公司卻一連換了五位總經理來，住在這棟房子裡的住戶，其滋味可想而知。歸咎原因，我們沒有真正參與這間房子的規劃。這就是當年指導教授再三提醒：「憲法是長成的，不是移植來的！」這個道理，歷經這些年的磨難，才慢慢體會，老是搬來一些跟這裡無關理論，其實沒有任何幫助！

現在智傑說他上街頭要總統下台，他的朋友認為這是「體制外」的方式。我很想告訴智傑，這些朋友的意思彷彿憲法只剩一個條文：「總統任期四年，這四年大家閉嘴！」。集會結社，明明規定在「憲法裡」的基本權利，結合憲法言論自由，就是遊行示威。這些規定，竟然能夠視而不見，講成體制外的權利，忘了人民才是大老闆、大股東。好像，體制就只剩代議政治，人民選完了，就站在體制外面，四年後，人民又回到體制裡，在體制裡投票。國民主權，成為虛擬的幽魂。今天，不知怎麼的，上街頭叫總統下台，必須要寫文章解釋，好像只有憲法其他機關已經拿總統沒辦法了，不得已只好上街頭。在美國天天有人燒總統照片、拒絕向國旗敬禮，更有在任總統，不好意思道歉下台的例子，他們的國會、司法機關可正常的很！

我一直認為，台灣同胞是最善良的一群人，也是最好統治的一群人，只要研究過政府法令的人都知道，過去的政府是如何統治的，我們念的大法官解釋，幾乎有三分之一是將一些行政命令宣告違憲、將人民應有的權利還給人民。這麼善良的老百姓，我相信當統治者的，一定很涼快，反正怎麼做都無所謂、這些人民太聽話了！如果有一天，我們的老百姓都像秀朗國小的陳同學，無時無刻警告政府官員，亂搞就要上斷頭台，我相信這些幫我們做事的人，就會兢兢業業不敢亂來。就像當初智傑跳出來，揭露法律系的醜陋面，現在國家考試的命題，自然不敢太偏頗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