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星期系辦公室將今年畢業班考取研究所名單，用電子郵件寄給每位老師：兩班近九十人（次）研究所上榜，有正取也有備取。對於在私立大學辛苦四年的學生來說，無異開啟了人生的一條新的路程。也給在校學弟妹，打了一劑強心針。上課時，問到滑翔翼有沒有打算考研究所，得到的答案是想考，但是覺得考不上。
滑翔翼，新竹人，隻身來台北唸書。他身材瘦小，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角落的位子，上課不太發言、下課也沒有呼朋引伴。跟他四周幾個系籃的同學比起來，他顯的孤單與弱小，即使是夏天，還是戴著毛線帽。
大學裡，總免不了上台報告，「比較政府」這門課，對學生壓力頗大。對「政府」已經沒什麼興趣了，還要「比較」看看，真是個大考驗，加上大學裡都常常要求製作電腦簡報，聲光影片加上生動的口語表達，是必備的訓練，對於習慣上網路「奇摩知識」、「維其百科」，拷貝資料，當作自己作業，一次還貼上一百多頁寄給老師的學生，再也無法故技重施。高中學會的研究方法：剪下來、貼上去，靠這一招半式似乎不再管用！許多人當場報告被退回重做，不然當場被問到楞在台上，簡直哀鴻遍野。
起初滑翔翼，他的發言，常常引起班上同學冷笑與不屑。據說，跟他相信西藏來的仁波切有關，可是，課程越深入、越到後來、越能表現出他的冷靜與敏捷，常常台上同學回答不出的問題，他總有獨特的見解。同學的冷笑逐漸淡去，不屑，也終於不見。
滑翔翼，欠缺的是信心。
大學畢業在當兵時，報名研究所考試，騎著摩托車到城區部教務處申請成績單。還記得申請單上選項：要排名、不要排名，自行勾選。既然都來申請了，就選一份是有排名的看看，學校蓋印之後拿到成績單，上面印出來是四十二分之四十。這個意思應該是我在當年畢業生四十二人中，排名第四十名，倒數第三。
拿著申請到的成績單，跟念研究所的法律系學長聯絡，學長笑笑說，我還比他多一名，他是倒數第二。結果他應屆考上政大研究所，系上貼出的海報是「狂賀！！鹹魚翻身！！」從此以後，沒有人笑得出來了。另一位社團學長，在經濟系成績也是一塌糊塗，實在沒興趣，後來轉攻政治，一舉考上政大研究所。他們的一致看法是考研究所，跟大學平均成績、班上排名其實沒有關係，有關係的是要有自己的看法和某一領域的專業表現。
民國八十二年五月服兵役，離退伍還有三個月，我在政大榜單貼出來，錄取了。後來，又在念碩士班時，應屆考上中山大學博士班。幫助過我的法律系學長也應屆考上台大博士班。還有一位法律系學弟，更是傳奇，高中留級念了四年，大學聯考又重考，結果也考取了政大博士班，又到美國攻讀博士學位，現在正在政大法律系任教。有一天，我開車往學校路上，教育電台正播出這位學弟的專訪，「以下為您介紹的是一位教育界的傳奇人物………」後來，常常在報紙上看到他寫文章罵政府，跟在學生社團罵校方一樣剽悍。這一群在學校邊緣份子、在社團裡發光發熱、喜歡念自己喜愛的科目，後來竟然在學術專業領域裡，頭角崢嶸。
人生，有許多曲折的轉變。我在意的不是在期中考、期末考得到了幾分，或是在哪一個學期的排名是多少，而是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興趣是什麼！當時，社團讀書會裡，大家爭辯洛克的自然狀態、討論自由主義對人性的尊重，往往不知道已經打了上課鐘、作業還沒寫、一些無聊的案例還沒念，成績排名早就不是重點了。後來的這一群社團同學，當法官、當律師、當公務員、當教授、當銀行法務，在各行各業都有。如今，誰還記得誰，大學排第幾名？
四十二分之四十，哈，就當作是年少輕狂的紀錄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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